(轉貼)北斗(心)職掌生死,斗姆法(真心、玄靈、心中心)超越生死
一一《斗姆心經》乃《北斗真經》所言生命輪迴災厄之超越解脱道的心要精髓(文長慎入慎讀)

作者:蕭進銘教授

10餘年前撰寫〈從星斗之母到慈悲救度女神──斗姆信仰源流考察〉一文時,在仔細研讀比較《玉清無上靈寶自然北斗本生真經》及《太上玄靈斗姆大聖元君本命延生心經》二經後,已意識到,在宋代先後出現的二經,並非如某論者所謂,對於斗姆一神的闡述,並無太多差異,且此神的創造,和佛教並無什麼關連。

在該文中,對於二經異同及與佛教的關係,已曾闢專節深入比較析論。(網路可找到此文,若有興趣者,可自行參考。從今日看來,當時的論點,雖大致沒變,但還有更多可以闡發討論的地方)

其後數年,又再撰寫〈唐宋玄靈法「璇璣玄一停輪」、「太玄三一」之道試探──《北斗經》之版本、源流、經旨及宗派歸屬問題新思考〉(《華人宗教研究》第7期,2016,頁67-131),進一步發現及推斷,現今保存於《正統道藏》當中,且為後代道教(民間的佛教經懺法師)和民間宮廟所經常持誦的《太上玄靈北斗本命延生真經》、《太上玄靈北斗本命長生妙經》、《太上玄靈斗姆大聖元君本命延生心經》三經,無論是從經名(三經都同樣是以「太上玄靈」冠首,且都有本命延生或長生等字眼),還是從經義教法、思想內涵來看,不僅存在密切的先後發展演繹關係,而且有可能都是由唐宋時期所曾存在的一個正一天師派玄靈法脈道士,所陸續創造出來的。因而此三經實有必要同時研讀參持,方能完整、深入了解此三經的關係及真正所要處理和解決的問題。

對於此文如是的推論,對岸學者施秦生,於2022年所發表《五斗經》成書年代及作者新考〉一文(《道教研究學報:宗教、歷史與社會》 14期 (2022/01) Pp. 145-183),除肯定玄靈法派的存在外,且考證《太上玄靈北斗本命延生真經》、《太上說南斗六司延壽度人妙經》、《太上說東斗主算護命妙經》、《太上說西斗記名護身妙經》、《太上說中斗大魁保命妙經》等五部系列斗經,都是由四川成都,以李垂應為代表的玉局觀道士,於北宋英宗治平4年(1067)至熙寧7年(1074)間所陸續造作出來。

前陣子,因在政大宗教所參與林同學有關摩利支天與斗姆之碩論(謝世維、邱馨慧二位老師指導)口考,又重新回頭去了解、思考個人先前的論文及觀點,也從林同學的論文及口試討論過程當中(另有政大中文系的高振宏老師)的相互激盪,獲得不少啟發。其中一個相當重要的新看法,便是《斗姆元君本命延生心經》,乃是特別針對《北斗本命延生真經》而創作;其之所以取名為「心經」,乃是因為此經所講之義理教法,正是《北斗經》之精髓心要及重要根基和發展。

換句話說,斗姆元君(其實即是金母元君)不僅是創生北斗九皇的根源母神,其所修證及主要闡發宣說的玄靈妙道,也是得以真正解決《北斗經》所反覆論說之眾生類似生死輪迴、種種災厄的自在解脫之道。這樣的無為玄靈解脫妙道,在《北斗經》當中,只是隱約提及(如經末最後所謂「重立玄功,證虛無道,乃得聖智圓通,隱顯莫測,出有入無,逍遙雲際,升入金門,與聖合真。身超三界,永不輪轉,壽量無窮,快樂自在。」)

該經所反覆強調及偏重的,乃是眾生所喜好的「消除罪業,災愆洗蕩,福壽資命,善果臻身」等有為功德福報。如是的功德福報,經文以為,可以透過「焚香誦經、修齋設醮,奏章懇願,虔祝北斗、三官五帝、九府四司」而達到。後世及現今信眾參與拜斗、誦持《北斗經》的主要目的,的確都是以此為主。甚至是主法的高功道士本身,亦秉持如是的認知及教導信眾,幾乎完全忘卻拜誦修持《北斗經》的最終目的,乃是在「心修正道,漸入仙宗,永離輪迴,超升成道。」在今日,《北斗經》經常被簡稱為《北斗延壽妙經》、《北斗星君賜福真經》,即反映出道俗二眾如是的認知及追求。

事實上,在玄靈法脈所先後著造的太上玄靈系列三斗經,《北斗經》只是玄靈法的初階教法,以懺罪解愆、消災祈福、延壽解厄等有為功德為主,且並未完整闡發究竟解脫的玄靈妙道。所以在此經之後接續著作的短篇《太上玄靈北斗本命長生妙經》,即進一步提到:「太上老君在永壽元年正月七日下降蜀都,授與天師張道陵《北斗延生妙經》,未悉其章,復授長生妙訣」。

此「長生妙訣」即是其下所接續說道的「今見眾生無門進修真之路,無誠向禮斗之科,我故哀憫,大闡玄靈,汝當諦聽,廣布流行」。只是在此經當中,也只簡短的宣說數經文即結束,並未真正「大闡玄靈」。到最後,真正成就此目的,乃是原本即旨在宣闡「玄靈妙道」的《斗姆心經》。

《斗姆心經》經文雖然不長,但義蘊相當精要豐富及淵源流長,對後世影響既深又廣,值得深細剖析。於此僅先扼要提出如下二點:

1、《斗姆心經》首先提出,天地、人間及眾生所出現的種種疾病災殃、刀兵禍亂,皆是由於「乖氣」所導致。「乖氣」即偏離於經中所言之「玄黃正炁」(玄黃也可等同於中黃,也是生化天地萬物的元始祖炁)的不正之氣和行為。

舉凡「天地氣運休否,日月星辰錯行,雨暘晦明不時,風寒暑濕不節,亢旱水火,疫癘凶災,至如刀兵蟲蝗,妖精鬼怪,疾病傷生,爭訟橫撓,種種不祥」,皆是由於此「乖氣」所為。斗母所修證的玄靈妙道,即在修煉此「玄黃正炁」。斗母之所以職掌「天醫」,且能「生成人物,煉度鬼神,散禳百結」,普治一切不正偏倚,正是因為其原即「玄黃正炁」本身。

由是,人們若能修持此「玄黃正炁」及持誦北斗九皇祕咒,即得「頓悟玄關,靈光現前,三十九節自然生榮,了證太玄三一之道,知守本來具足之理,堅固真身。更能精修大定,乃至形神俱妙,與道合真,飛昇玉京,逍遙自在。至此,則劫劫生生、玄祖宗親,皆得解脫,同受玄恩,濟度存亡。」

2、斗姆大聖元君之所以具有如是大能,其實正是因為祂本身就是全名為「九靈太妙白玉龜臺夜光金精祖母元君」的「西王母」或「金母元君」(此點在蕭登福氏即已指出,只是未深入探討),所以祂並不能說是一位完全新創的重要大神,至少在《斗姆心經》是如此。

個人以為,當《玉清無上靈寶自然北斗本生真經》首先創造出北斗九真之母星神靈「紫光天母」這位大神後,《斗姆心經》的作者,應是有見於其佛教色彩較為濃厚,且和傳統道教教法關係較不清楚或密切的「北斗之母」後,乃從道教自身傳統當中,結合金母元君一神之神格,而創造出「斗姆大聖元君」這位尊神,並從玄靈及玄黃正炁的新穎教法來闡釋之。

事實上,當我們深入去了解可能成書於漢末的《老子中經》對西王母諸神性、神格的描述,便能見到,斗姆大聖元君所具有之化生北斗九皇、玄黃正炁教法,正是吸收結合新出之「紫光天母」及上清、北帝派經教存思日月、北斗九皇等信仰內涵,所綜整創造出來。茲舉如下經文略加說明:

西王母者,太陰之元氣也,…。下治崑崙之山,…。上治北斗,華蓋紫房,北辰之下。…在人右目之中,姓太陰,名玄光。

(此文言,王母除是太陰元氣外,也職掌北斗)

道君者,一也,皇天上帝,中極北辰,中央星是也。乃在九天之上,萬丈之巔,太淵紫房宮中,…。其妻太陰玄光玉女。

(此文言,名諱為太陰玄光玉女的王母,亦是皇天上帝中極北辰之配偶神)

中極黃老者,真人之府中斗君也,天之侯王,主皇后素女宮也。人亦有之。黃庭真人,道之父母也,赤子之所生也,己吾身也。皇后者,太陰玄光玉女,道之母也,正在脾上中斗中也。

(此文言,王母太陰玄光玉女,亦是中極黃老君之后星,同時也是道母。《斗姆心經》言斗姆為「元始至尊」之配偶神,正是由此進一步發展得來。後世將斗母(與密教摩利支天合體)稱為「道姥天尊」,皆是由此發展而來。)

兩腎間名曰大海,一名弱水,中有神龜,呼吸元炁,流行作為風雨,通氣四支,無不至者。……中有玄光玉女。玄光玉女者,道元氣之母也。

(此文言,王母玄光玉女乃命門瑤池道元氣之母,亦是後世丹家視之為丹種、玄關的元始祖炁。《斗姆心經》之所言,「夫修鍊九還七返大丹者,持此頓悟玄關」即由此而來。後世以修煉內丹為主的先天等民間教派,之所以在道光時期的官考後,改尊奉瑤池金母無極天尊為至尊上神,並視其為「金丹之母」,亦由此,再進一步結合老子的玄牝(母)或道為天地母之思想而發展出來)

………

《斗姆心經》經文最後,之所以會出現:「玄靈節榮,永保長生。太玄三一,守其真形。五臟神君,各得安寧」,以及後來的《北斗經》文,之所以會被增入「天靈節榮,願保長生,太玄之一,守其真形,五臟神君,各保安寧。」(此文為原始北斗經所無)這樣出自《老子中經》第五及第十三神仙後之祝文(已略有修調),更能清楚印證《北斗經》、《斗姆心經》及斗姆元君一神與《老子中經》王母說的密切關係。

綜要言之,北斗九皇所職掌的乃時間變化、生死輪迴,而修持斗姆的玄靈妙道、玄黄正炁、璇璣玄一停輪之法,則使人得以超越生死輪迴,證道成真,逍遙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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